
建安十三年(208 年),荆州牧刘表病逝,曹操大军南下,荆州震动。此时远在益州的别驾从事张松,正带着益州牧刘璋的使命出使曹操长盈策略,却因曹操 “自以得志,轻辱松” 而愤然返程。次年,他向刘璋力荐 “绝曹公而结刘备”,并暗中绘制益州地形图 —— 标注着山川险隘、郡县分布、粮草屯所的机密图纸,最终辗转交到了刘备手中。这张图纸,不仅为刘备入蜀铺平了道路,更成为后世评价张松的核心争议点:有人骂他是 “卖主求荣的叛徒”,指责其背弃刘璋、泄露邦本;也有人赞他 “良臣择主的典范”,认为他在乱世中为益州寻找生路。要评判这场千年争议,需先回到东汉末年的历史语境,看清张松所处的时代逻辑与个人抉择的深层动因。
“背主求荣” 论的依据:从刘璋视角看张松的 “背叛”
若站在益州牧刘璋的立场,张松的行为确有 “背主” 之实。刘璋虽性格懦弱、缺乏雄才,但对张松始终信任重用 —— 作为益州本土士族的代表,张松任 “别驾从事”,是州牧麾下仅次于治中的核心幕僚,掌文书、谋议之权,堪称刘璋的 “左膀右臂”。而张松的 “背叛”,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的 “里应外合”:他先借出使曹操之机观察天下诸侯,见曹操轻慢便暗中转向刘备;归蜀后又联合法正、孟达等同僚,反复劝说刘璋 “迎先主以拒张鲁”,实则为刘备入蜀制造借口;最终献出的益州详图,更是将刘璋的 “命门” 全盘托出 —— 图纸上不仅有剑阁、涪城等军事要塞的布防,还有成都、雒城的粮草储备数据,等于为刘备提供了 “精准打击” 的作战指南。
展开剩余81%从传统忠义观来看,张松的行为突破了 “臣事君以忠” 的伦理底线。东汉虽已走向末路,但 “士为知己者死” 的观念仍根深蒂固,即便是乱世中的谋士,也多遵循 “不事二主” 的原则 —— 如陈宫弃曹操后终身事吕布,沮授被俘后拒降曹操,皆以 “忠臣不事二君” 自守。而张松在刘璋未失德、益州未倾覆的情况下,主动勾结外部势力,甚至策划 “换主”,在当时便已引发争议。《三国志・刘璋传》注引《吴书》记载,刘璋部下黄权曾苦谏 “若迎刘备,客主之礼逆顺有别,必为所制”,足见当时益州内部已有 “张松引狼入室” 的担忧。后世史学家如裴松之,也在注中批评张松 “卖主求荣,利令智昏”,认为其行为 “虽为益州换主,实则为个人谋利”—— 毕竟刘备入蜀后,张松虽未及受封便因密谋败露被杀,但其好友法正却官至蜀郡太守、尚书令,足见张松当初的谋划,确有为自身及士族集团谋求更高仕途的考量。
“良臣择主” 论的逻辑:乱世中的人才流动与益州存续
但若跳出 “一君一臣” 的狭隘视角,放在东汉末年 “群雄逐鹿” 的大背景下,张松的选择又符合 “良禽择木而栖” 的时代潮流。东汉末年的 “忠诚”,早已不是对某一诸侯的 “个人忠诚”,而是对 “安定天下” 的 “大义忠诚”—— 自董卓之乱后,天下分崩离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士人的核心诉求从 “效忠君主” 转向 “寻找能安天下者”。正如郭嘉弃袁绍而投曹操时所言:“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 当时的人才流动极为频繁:荀彧先事袁绍后归曹操,贾诩历事李傕、张绣后终投曹操,诸葛亮躬耕南阳却 “择刘备而事”,皆以 “择主” 为立身之本。张松的选择,本质上与这些谋士无异,都是在 “择主以安天下” 的逻辑下做出的抉择。
更关键的是,张松的 “择主”,并非单纯为个人谋利,更是为益州百姓寻找生路。刘璋虽非暴君,却是 “守成之主”,根本无力应对益州面临的三重危机:北有张鲁在汉中虎视眈眈,其 “五斗米道” 的势力已渗透到益州北部;东有孙权对荆州、益州的觊觎,早在赤壁之战前便有 “取蜀” 之谋;而最致命的是曹操,建安十三年曹操平荆州后,已显露 “得陇望蜀” 之心,若曹操先取益州,以其 “屠徐州、坑袁绍降卒” 的行事风格,益州百姓恐遭涂炭。相比之下,刘备虽有野心,但素有 “仁德” 之名 —— 他在徐州时 “百姓拥车请留”,在荆州时 “携民渡江”,虽有作秀之嫌,却比曹操的残暴、张鲁的宗教统治更易被益州百姓接受。张松在劝刘璋迎刘备时曾言:“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仇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 这番话虽有夸张,却也道出了他的核心考量:借刘备之力抵御外敌,为益州争取存续空间。
从益州士族集团的利益来看,张松的选择也是 “顺势而为”。益州士族自刘焉入蜀以来,一直处于 “外来集团”(东州士)的压制之下,刘璋继位后虽试图平衡,但东州士如李严、吴懿等仍掌握核心权力,本土士族如张松、法正等人虽有才华却难获重用。而刘备入蜀后,采取 “荆州集团为主、益州士族为辅” 的用人策略,大量启用本土士人 —— 如张裔任辅汉将军,杨洪任蜀郡太守,皆为益州本土人士,客观上改善了本土士族的处境。张松的谋划,实则代表了益州本土士族 “借外部势力打破权力垄断” 的诉求,是士族集团为自身利益做出的集体选择,而非个人的 “背叛”。
历史评价的关键:跳出标签,回归时代语境
评判张松献图的行为,最忌用现代 “忠诚” 标准去切割古代历史。东汉末年并非大一统王朝,而是 “礼崩乐坏” 的乱世,此时的 “君臣关系” 早已从 “天命所归” 的绝对服从,转变为 “双向选择” 的合作关系 —— 君主需 “礼贤下士”,臣子才 “效忠尽力”,若君主昏庸无能,臣子 “择主而事” 便被视为合理。正如孔子所言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孟子提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种 “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的观念,正是张松选择的思想根源。若强行将张松定义为 “叛徒”,则等同于否定了郭嘉、荀彧、诸葛亮等谋士的 “择主” 行为,陷入 “双重标准” 的误区。
同时,也需客观承认张松行为的局限性。他虽有 “择主” 的远见,却低估了刘备 “取蜀” 的野心 —— 刘备入蜀后并未如张松预期的 “讨鲁后即去”,而是 “鸠占鹊巢”,最终迫使刘璋投降,导致益州百姓经历了近三年的战乱(211-214 年),这是张松谋划时未能预见的后果。此外,张松为达目的隐瞒关键信息,对刘璋谎称 “刘备必能破鲁”,却未提及刘备 “取蜀” 的潜在风险,这种 “欺君” 行为,确实有违 “臣道” 的坦诚原则。但这些局限性,更多是乱世谋士的 “现实考量”,而非 “道德败坏”—— 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的乱世,谋士的首要目标是 “成功”,而非 “完美”。
纵观三国历史,张松献图的本质,是东汉末年人才流动与地域势力重组的一个缩影。他既非纯粹的 “叛徒”,也非完美的 “良臣”,而是一个在乱世中寻求 “个人价值” 与 “地域存续” 平衡的普通谋士。他的选择,虽有个人利益的考量,却也顺应了 “天下归一统” 的历史趋势 —— 刘备入蜀后,虽经历战乱,但最终建立的蜀汉政权,在诸葛亮的治理下 “科教严明,赏罚必信”,使益州在三国乱世中保持了相对稳定,客观上为百姓提供了喘息之机。从这个角度看,张松的 “献图”,虽有 “背主” 之嫌,却也为益州的长远发展埋下了伏笔。
历史评价的价值,不在于给人物贴 “好” 或 “坏” 的标签,而在于理解其行为背后的时代逻辑。张松献图的争议,恰如一面镜子,照见了乱世中 “忠诚” 与 “选择” 的复杂博弈 —— 在那个 “君不君、臣不臣” 的时代,没有绝对的 “忠臣”,也没有绝对的 “叛徒”,只有在历史洪流中,为自身、为地域、为天下寻求出路的普通人。当我们放下现代的道德审判,或许能更清晰地看到:张松的选择长盈策略,既是个人的抉择,也是时代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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